0433 朝局纷乱 (第2/2页)
但是,联系到之前毕真的露布上书呢?
表现果决的何鉴,在这场平叛中,又逼得很多手无寸铁的州县官员,不得不为他们承担不了的重任殉城。
一个案子兼具私人恩怨与剿抚之争,而且还牵扯当今对霸州叛乱的责任归属,简直把重点要素拉满了。
这个被放在公众视线焦点的马中锡案,因为其带来的多维思考,和开放性的推演,一下子成了整个社会层面的公众议题。
关于杨一清和杨廷和之间的龌龊,也经过一些有心人的挑拨逐渐变得明朗化。
找准了关键节点,并一手策划了此事的裴元,则在智化寺事不关己的挂机。
他像是盘踞起来的毒蛇,安静的吐着信子,观察着事态的发展。
终于,在事态越演越烈的时候,裴元等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一幕。
成为谈论焦点的马中锡,忽然在牢中暴毙,引来了舆论的进一步哗然。
裴元凭着直觉就得出了判断。
——何鉴,出手了!
接下来,何鉴的果断与之前的犹豫简直判若两人。
无论是市井中、还是各类文人键政的场所,都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传言。
关于凶手的猜测,有的指向杨一清,有的指向杨廷和。
而且这两种猜测都获得了不少人的认可。
其中有一个大家普遍认为最接近真相,也最难以让人释怀的一个流言是,马中锡深感自己愧对杨一清,不想成为杨廷和用来攻击杨一清的武器,因此宁可自杀也不愿意苟活。
据说,杨一清本人在听到这个流言后,脸色阴沉的可怕。
杨廷和也暴怒不已。
在这样的流言影响下,朝堂的氛围也变的压抑起来。
有可靠消息,吏部天官杨一清和首辅杨廷和这些天,在很多议题上都出现了极为激烈的冲突,原本就陷入僵局的议功和赏罚再次出现了波折。
朝臣们预期过,两人间的矛盾,可能会在战后秩序成型后,逐渐明朗化。
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。
马中锡的死,彻底的将两人间的矛盾激化,撕破了表面的那点和气。
许多没有骑墙资格的中低层的清流,已经被动的开始站队。
杨廷和树大根深,自不必提。
杨一清虽然底子薄,但是却有凝聚力很强的江西帮站在他身后。这可是杨一清干翻刘瑾之后,吃到的反刘瑾、焦芳红利。
朱厚照看着文官们的热闹,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。
——这也太刺激了吧。
既然兵部议功结果被搁置,朱厚照就开始小心翼翼的推动自己的义子策。然后按照皇庶长子贺环的建议,让义子们各自献出一部兵马,拉来京城操练。
文官们看了一眼,没怎么上心,继续重点关注杨一清和杨廷和的决裂。
朱厚照又下令,说是当年汉太祖议论功劳的时候,为了明辨功勋,评出功劳第一,让诸大臣议论。因为当时多有争议,后来关内侯鄂君出言明辨,评定萧何第一,曹参次之。
汉太祖说,“吾闻进贤受上赏。萧何功虽高,得鄂君乃益明。于是进封鄂君故所食关内侯邑封为安平侯。”
今日朝廷议功纷纷,动荡社稷。百户裴德能明辨其中功过,恰似汉初鄂君。
因此加封裴德为永寿伯。
文官们听了大感诧异,这就加永寿伯了?杨廷和干什么吃的,怎么没人出来组织反攻?
对了,说起杨廷和,马中锡到底是不是他逼死的?
朱厚照又小心翼翼的下令,赐太平仓为永寿伯裴德府邸,以太平仓空阔地,屯扎训练边军。
文官们终于觉察出有点不对劲了。
太平仓紧挨皇城,若是屯扎了大票边军,这可比天子在豹房小打小闹要严重多了。
那个裴德……,八成就是天子用来屯兵建衙的白手套吧。
糟了,天子要反!
于是满朝文官们这才慌乱起来。
原来在杨一清与杨廷和决裂的这段时间,天子已经完全突破了兵部的防线,迅速的扩张了他在武人中的影响。
而本该在这中间担任最强中坚的兵部尚书何鉴,却摆烂一般对此事不闻不问。
何鉴的处境,满朝文武大致都心知肚明。
边宪和萧翀随时可能翻案回朝,何鉴就算拼命阻挠皇帝,最后恐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。
与其现在吃力不讨好的得罪皇帝,然后等边宪和萧翀回朝后报复,何鉴还不如干脆摆烂。
要是想让何鉴顶上去,那就得让何鉴没有后顾之忧。
可是“边宪、萧翀案”牵扯到的两人,偏偏正好是现在正在对立的杨廷和与杨一清。
这三个人合起来,又组成“马中锡”案的三方势力。
这一切波诡云谲,都像是有一支神秘的大手,在背后牢牢地操控着。
就在文官们的声势大受打击,那些武官们声势大振的时候,裴元终于等到了最佳的出手机会。
裴元唤来陈心坚,对他吩咐道,“去把大都宪叫来。”
陈心坚闻言提醒道,“千户,你晾了大都宪这么多天,只怕大都宪身有怨气啊。”
裴元懒懒道,“尽管去就是。”
陈心坚去了没多久就回来,与他同来的还有左都御史李士实。
李士实见到裴元,果然有些不悦,开口质问道,“裴贤弟这些天,为何一直躲着老夫?”
裴元叹息一声,也不正面回应李士实的话,指了指桌上的酒菜,只道,“今晚和大都宪一醉方休。”
李士实见裴元这般,大感诧异。
他犹豫了下,问道,“贤弟莫非遇到了什么难事?”
裴元等李士实坐下,直接自斟自饮,连喝三杯。
李士实有些疑惑,“贤弟?”
却见两颗泪水从裴元眼角滑落。
李士实都看呆了,“贤弟?!”
裴元擦了把脸,一把抓住了李士实的双手,哽咽道,“大都宪,小弟对不起你啊!”
李士实顿时慌了,“贤弟,这是怎么说的?”
接着,李士实像是求证,又像是自我开解一般的对裴元说道,“莫非是为了之前躲着老夫的事情?老夫也知道裴贤弟的难处,天子扩张兵权,不是区区你我能做什么的。”
却见裴元摇头,满脸自责道,“小弟一时不察,没看破别人的算计,让大都宪落入别人的圈套而不自知。实在是小弟不称职。”
李士实听的心惊肉跳,老夫又被人算计了?我怎么不知道?